【原创非首发】银河铁道之夜之“银河英雄传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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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楼的后记结尾处我注明了“文转读书园地”


前言：

本文是根据日本著名童话作家宫泽贤治的代表作《银河铁道之夜》改写的《银河英雄传说》版的故事，作为“飞越星海”网站2005年童话节的献礼文，就内容来说是完全的颠覆版而非“同人”，故事的脉络虽然参照《银河铁道之夜》设定的，但人物性格、思想和解读则以《银河英雄传说》中的人物为蓝本。本文独立成章，没看过《银河铁道之夜》和《银河英雄传说》者皆可阅读。关于宫泽贤治其人和他的这部作品的简介将附于后记中。


(一)

“莱因哈特同学，你知道吧？”

黑板上挂着一张漆黑漆黑的星空图，老师指着贯穿上下的一条白蒙蒙的东西问大家：“同学们，有人说它像一条大河，也有人说它像一片牛奶流淌后留下的痕迹——这白茫茫的一片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

因为看到没有人举手，老师就点了莱因哈特的名字。莱因哈特不只是学年成绩的第一名，而且看过很多很多书，课外知识多得令人羡慕。

但是，长着金色头发的美少年眼里却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最近，莱因哈特的姐姐安妮罗杰常常生病，刚才他在课堂上一直走神儿想着姐姐的身体，老师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到。

布朗胥百克从前座回过头来，看着莱因哈特，吃吃地笑。

老师为难了，于是把视线移向莱因哈特的好友吉尔菲艾斯。她看出吉尔菲艾斯刚刚好像有举手的意思，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没有举。也许是对答案没有把握吧！

“那么，吉尔菲艾斯同学，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心里似乎有答案在的吉尔菲艾斯，此刻却扭扭捏捏地慢慢站起身，半天没吱声。

老师诧异地盯着吉尔菲艾斯，然后迅速转向黑板说：“好啦。”接着自己指着星图说：“用大型高倍望远镜观察这片白茫茫的银河，我们就会发现无数颗小星星。是吧，莱因哈特同学？”

莱因哈特脸红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眼里却带着会心的笑意。是的，我早就知道，吉尔菲艾斯无疑也了如指掌。那是博士家里，也就是吉尔菲艾斯父亲家，和吉尔菲艾斯一起读过的那本杂志上这样写的。

读完那本杂志，吉尔菲艾斯的父亲还拿来一大本厚厚的书，翻开“银河”那部分给他们两个看。两人久久地欣赏黑黝黝满满一页那些星光闪闪的漂亮图片。这些，吉尔菲艾斯怎么会忘记呢？他不会是真的回答不上来。最近，每天早晨和下午做工都很辛苦，又要担心姐姐的身体，上学时不能和大家欢蹦乱跳地玩耍，跟吉尔菲艾斯柯也说不上几句话，这一切，吉尔菲艾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他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同伴，所以故意装作答不上来的样子。

老师继续讲述：“好，如果我们就把天河看作是一条大河，那么一颗颗小星也就相当于河底的一粒粒石子和沙砾。如果再把它看作是一片流淌的牛奶，那它就更酷似一条河了。也就是说，所有的星星恰如漂浮在牛奶中那些微细的脂肪球。假如果真如此，这条河流的河水又是什么呢？那就是‘真空’。这种光线是以一定的速度传送的，太阳和地球也恰好漂浮在这中间。也就是说，我们大家就生活在天河的河水之中。从天河的水中向周围观看，便会发现，就像水越深越显得湛蓝一样，天河底越是深远，星星聚集得就越密，因此看上去白茫茫的。

老师指着里面有很多闪光沙粒的大型双面凸透镜，继续对同学们说：“天河的形状，正如这面凸透镜。至于这个透镜到底有多大，以及里面有多少神奇的星球故事，今天就没有时间多讲了，下堂自然课上再讲吧。今晚是银河节，大家到外面好好观察天上的银河吧！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大家把书和笔记本收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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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下课以后，莱因哈特就去了印刷厂，他一直工作到晚上六点，然后神气活现地吹着口哨，用赚来的钱买来两包方糖，就飞快地赶回家。街上，几乎所有的人家都在忙着准备今晚的银河节，有的人正挂水松叶球，有的人往扁柏上装饰彩灯，一片热闹繁忙景象。

“姐姐，我回来了。你好一点了吗？”莱因哈特一边脱鞋一边询问。

他那美丽的姐姐安妮罗杰正坐在收拾厨具。

“啊，莱因哈特，累坏了吧？今天很暖和，我一直都很好。”

“姐姐，我买来了方糖，我给你放在牛奶里吧。”

“你先吃吧，我现在还不饿。”

“姐姐，你的牛奶还没来吗？”

“大概还没来吧。”

“我这就去取。”

“谢谢你啦。我已经做好了晚饭，就放在那儿，赶快坐下吃吧！”

“那我先吃啦。”

莱因哈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饭，打算出门去玩一会。今晚是银河节，他和吉尔菲艾斯约好了在河边见面的，他想早些出门，顺便去帮姐姐把牛奶取来。

“你去玩吧！不过千万别下河，听到了吗？”

“嗯。我只是站在岸边瞧瞧。二个小时以后就回来。”

“多玩一会儿吧。只要是跟吉尔菲艾斯在一起，我就放心啦。”

于是莱因哈特收拾好碗筷，说了一声“我去玩一个半小时就回来，”便消失在黑洞洞的夜色里。

莱因哈特匆匆穿过大街，街上已被绚丽的灯光和繁茂的树枝装扮得美丽、迷人。钟表店窗外摆了一只引人注目的宝石盘，里面盛满了五光十色的宝石，宝石盘宛如星球缓缓旋转。宝石盘中央一块黑色圆形星座简图，被芦苇叶子装饰得十分漂亮。

莱因哈特出神地凝视着那张星座图。

它要比白天在学校见到的小得多，只要对准现在的时间，当时天空出现的星星就会如实地在这个椭圆形玻璃盘中旋转呈现，况且有一条银河倒挂天空，如同一条白白的带子。带子下方会出现爆破后喷起的水雾。玻璃盘后面放着一台有三脚架的小型望远镜，泛着黄色的光芒。后墙上挂着一张大星座图，这张星座图把天空所有的星座都描绘成天鹅啦，狮子啦，射手啦……难道天上真的布满这样的猛兽和勇士吗？啊，我真想去那里好好逛逛。莱因哈特遐想着，在那里呆呆站了半天。

这时，莱因哈特猛然想起姐姐的牛奶和与吉尔菲艾斯的约定，于是离开了那家钟表店。出门时忘了带围巾，夜风吹在身上感觉有点冷，可是莱因哈特仍然以任何人都无法模妨的矫健姿态阔步走过大街。

孩子们有的做着节日里的游戏，有的一边燃放烟花，一边欢天喜地地嘻闹。唯有莱因哈特思索着与这欢乐的气氛截然不同的事情，向牛奶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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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牛奶铺管事的人不在，一个老女人让莱因哈特明天再来。

“可是我姐姐生病呢，今天拿不到就不好了！”

“那你过一会儿再来一趟好了。”

“那好吧，谢谢啦！”

离开牛奶铺，朝河边的方向走去，这时，四五个小学生吹着口哨，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来。那说笑声、口哨声，都是莱因哈特所熟悉的----他们是布朗胥百克的“同伙”，班上几个家里特别有钱的孩子。莱因哈特心里生出一阵厌恶，起初想回身避开，可又一想，索性势不可当地迎了上去。

布朗胥百克也注意到了莱因哈特，他大声地嚷了起来：

“莱因哈特，你的围巾哪里去了？不会是拿去卖钱了吧！”

接着是一片哄笑之声。

莱因哈特的围巾是姐姐亲手织的，比任何一家商场买来的都漂亮，但却常常遭到这些人的嘲笑，莱因哈特曾和他们打过好几架。一般同学都不敢招惹他们，只有吉尔菲艾斯每次都帮着莱因哈特。

大概是看到吉尔菲艾斯不在，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挑衅吧！不过莱因哈特可不怕他们，他攥紧了拳头，想要大声回敬：“要不要试试一瘸一拐去参加银河节？”可是那些人却飞快地走开了。

“他们凭什么那样蛮横无理呢？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自己不好好照照镜子，逃跑起来就像耗子！不过是父母比较有钱罢了，就到处盛气凌人，说三道四，他们真是一群混蛋！”

布朗胥百克他们是往河边去的，这使莱因哈特反而不想马上赶去了。反正和和吉尔菲艾斯约定的时间还有一阵子，莱因哈特决定先到别处去散散步。

牧场后面有一座坡势徐缓的山岗。那黑黝黝的平坦山顶，在大熊星辉映下，显得愈发低矮，与大熊星连成一片。莱因哈特穿过林间小径，上了山岗。在黑魁魁的杂木丛中，唯有那条小径，被星光照耀得十分清晰，亮晃晃的。

绕过漆黑的树林，天空一下子豁然开朗。莱因哈特望见天河由南一直通向北方。同时可以看清山顶上的气象标。他一路走到气象标下面，然后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镇里的灯光，如同黑暗的海底的一座水晶宫，光彩辉煌。既可以听见孩子们的歌声和口哨声，又可以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喊声。原野上传来车轮声响。一排排小火车的车窗，小巧、通明，车厢里熙熙攘攘的旅客们，削着苹果皮，有说有笑，千姿百态。……想到这儿，一阵难忍的悲伤忽然涌上莱因哈特心头，他把视线再次转向天空。

啊！听说那条白带子都是天上的星星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看，天空都不像老师说得那么空旷又冷漠。何止如此，他甚至觉得，越看天空越像一片原野，或者是一片大海。蓝色的天琴星竟然出现了三四个，一闪一闪地眨着眼。一会儿伸出一只脚，，会儿又缩了回去，最后终于伸得长长的，像蘑菇一样。就连山脚下的镇子，也变得如同茫茫的星河，又像是虚无飘渺的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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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莱因哈特身后的气象标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座三角形路标，像萤火虫似地一闪一灭。接着，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一动不动地屹立在星空的大海上了。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种奇特的叫声：“银河火车站到了，银河火车站！”

莱因哈特眼前顿时一片明亮，好像有千亿颗钻石被撒到了天空上，连成长长的一串，令他目眩神迷。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一列火车上----没错，就是从外面看好像钻石连成的火车。

紧挨着焦班尼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男孩子，正侧头望着窗外。他的红色头发看来好像被什么淋湿了似的。莱因哈特心里一动，试探着叫了一声：

“吉尔菲艾斯！”

对方立即回头望过来，眼中闪出惊喜的光芒：

“莱因哈特！”

果然就是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问他是不是早上来了，吉尔菲艾斯却先开了口：

“米达麦亚，缪拉，毕典菲尔特他们追了半天，可还是没有赶上这班列车。”

莱因哈特心想：好在你和我都在！我们俩个约好了不管到哪里都要一起走的！他问道：“要不要等等他们？”

吉尔菲艾斯回答：“不用了。他们已经回家了。”

不知为什么，吉尔菲艾斯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很难受。莱因哈特也好像不知把什么东西忘在什么地方了似的，心里怪怪的，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吉尔菲艾斯望望窗外，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糟了，我忘了带水壶。写生簿也忘了。不过不要紧，天鹅站就要到了。我真的喜欢看天鹅，那样美丽高贵的白鸟，就算飞到天河最远的地方，我也能够看得到。”

这时，吉尔菲艾斯拿出一张圆盘板一样的地图，不停地转动着查看。那上面真有一条铁路线沿着白蒙蒙的天河左岸，黑夜般幽玄的盘面，各种各样的标记，洒满五彩缤纷的光束。莱因哈特仿佛在哪儿见过这张地图似的。

“我们现在的所在地，是这儿吧？”

莱因哈特指着地图上“天鹅站”的北部问。

“是的。莱因哈特你看，那河岸上的光亮是月光吗？”

“那不是月光。因为有银河的辉映才显得像万顷琉璃！”

莱因哈特心醉神迷地说道。他把头伸出窗外，想仔细看看银河水。开始，他觉得那里一片朦胧，好像什么也没有。可后来当他用心看时，终于发现那清澈的河水比玻璃更加晶莹，比氢气更加清澈透明，或许是种错觉也说不定，他甚至能看见河水泛出淡紫的涟漪，如同万道彩虹，滚滚奔流。远远近近到处是三角形的路标，闪烁着夺目的光彩。莱因哈特用力摇了摇头，想使自己清醒些，而那些色彩缤纷的三角标，好像也随之发出一阵叹息，一闪一闪地摇晃、颤抖着。

“我们终于来到银河了！”莱因哈特感叹地说道。“不过，这辆火车不需要燃料吗？”

远处不知何方烟霭中传来一阵嗡嗡的音响，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这里的火车不用燃料，因为它应该驶动，所以才驶动。”

火车随着天空的芒草波浪飘荡，在银河流水中，在点点路标的银光里，勇往直前地行进。

“啊，冬蔷薇花，开得多灿烂啊！”吉尔菲艾斯忽然指向窗外。

“我跳下去摘一朵，然后再上来。”莱因哈特说道。

“已经错过了，来不及回去啦！”吉尔菲艾斯轻轻叹了口气，但是马上又露出笑容：“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看到了。就算只有很短的时间，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样的美丽。”

三角标的行列，忽而如烟雾绕绕，忽而闪闪耀眼，最后露出熠熠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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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啊，不知道安妮罗杰小姐会不会原谅我？”

吉尔菲艾斯突然低下头，急切切地小声说。

莱因哈特心想：是呀，姐姐正在那遥远的、如同尘埃般渺小的橘色三角形路标那儿思念着我们吧？但他没有说出口来。

“如果安妮罗杰小姐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那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可究竟什么才是安妮罗杰小姐真正的幸福呢？”吉尔菲艾斯似乎在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泪水，“我也不太清楚。但如果一个人真正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就会感到最大的幸福吧？所以我想安妮罗杰小姐会原谅我的。”

吉尔菲艾斯好像拿定了主意。

过了一会儿，列车渐渐放慢了速度，不久就望见站台上一排排温馨、整齐的灯光灯光不断扩大、伸展。两人面对的车窗刚好对准天鹅车站的大时钟时，列车停下了。

“停车二十分钟。”钟表下方显示出指示。

人们一下子都下去了，车厢里变得空荡荡的。

“我们也下去看看吧！”莱因哈特提议。

“好吧，下去看看！”两人一齐冲出车门，向检票口跑去。可是检票口处只亮着一盏电灯，不见人影。他们四处张望，竟连站长和搬运工的影儿也没有。

两人来到站前的一片小广场上，只见有条宽广的大道一直通向银河的青光之中。刚才下车的那些旅客却不知都去了哪里，四处空无一人。

他们并肩顺着那条白茫茫的大道向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从车上望见的那片幽美的河岸。

莱因哈特跑到岸边，将手浸入水中，吉尔菲艾斯也跟着效法。那银河水虽比氢气还要透明、但确确实实在流动。两人手腕浸水处，浮现出淡淡的水银色，浪花拍美丽的光芒，就象莱因哈特的头发一样，金灿灿的。

吉尔菲艾斯拾起一小撮洁净美丽的沙子，小心摊在掌心上：

“因为有这些沙子，浪花才会闪光吧！这些沙子都是水晶，每粒水晶里面都有一小股火焰在燃烧，所以银河才会看起来那样灿烂呢！”他的语气听起来仿佛梦幻一般。

朝着河的上游望去，隐约可见五六个人影，好象在挖掘什么东西，两个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朝那边奔去。

在一块写着“新生海岸”的牌子附近，有名学者正指挥助手从洁白松软的岩石中挖出一些东西。

“您要收集这些做标本吗？”莱因哈特好奇地问。

“不，是用来做证据的。在我们看来，这是一片有着一百二十万年历史的深厚地层，但是别人可能并不了解它的价值，或许他们认为从前这里只有风，只有水，只有一片无边的天空。----你们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莱因哈特还想说什么，一直注意着地图和手表的吉尔菲艾斯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襟，说道：

“时间不多了，咱们得赶快回去。”

“那么，我们告辞了！”

莱因哈特对学者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就朝着火车站飞奔起来。

他们跑起来如同疾风一般，既不气喘，也不腿酸。莱因哈特心想：要是能和吉尔菲艾斯一起这样跑下去，就算跑遍全宇宙也不成问题。

两人跑过河岸，渐渐望见了检票口明亮的灯光。转眼之间，两人已坐在车厢原来的座位上，透过车窗向刚刚去过的方向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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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请问这里有人吗？”

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个长着红色胡子的男人。

“啊，没有。”莱因哈特回答着，看到那人从胡子下露出一丝微笑，把行李轻轻放到行李架上，心头猛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心酸和悲伤，他默默地注视着正面的大钟。

老远的前方传来一声清脆的笛音，火车缓缓开动了。红胡子像老朋友似地含笑注视着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火车速度逐渐加快，芒草与河水交替从窗外流过。

红胡子毕恭毕敬问他们俩：“你们想去哪里呀？”

“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吧！”吉尔菲艾斯略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那太好了。这列火车真的天涯海角都可以去呢。”

“那你去哪儿呢？”莱因哈特突然气鼓鼓地冲那人问。吉尔菲艾斯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禁笑了起来。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个头戴尖顶帽、腰挂一条大钥匙的男人，也望着这边笑了。莱因哈特脸上一红，随即也露出笑容。

红胡子虽然没有生气，但有些紧张地说：“我马上就下车，我是靠捕鸟谋生的。”

“捕来做什么呢？养起来吗？”

“当然是给人吃的呀！”

红胡子说着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大包裹，敏捷麻利地解开袋子。

“来，你们看，这是刚捉来的。”

“是白鹭啊！”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没错吧？”

莱因哈特还在思索着，这里到底是哪些人吃白鹭肉的，便问：“白鹭肉好吃吗？”

“好吃。每天都有人买。这些白鹭就可以吃。怎么样，要不要尝尝？”红胡子轻轻拽了一下白鹭的翅膀，就象掰奶油巧克力一样，一下子就掰开了。

“怎么样，来一块吧。”捕鸟人又把它掰成两瓣儿，递给他俩。莱因哈特尝了尝，心想：原来这是点心呀！比奶油蛋糕还要香甜。

可是哪儿会有这种白鹭飞来呀？这个人一定是哪个地方开点心铺的吧？而我那样任性地对待人家，却又吃人家的点心，实在太卑鄙啦！可嘴里还是不停地嚼着。

“再吃一点吧。”红胡子又打开包袱。莱因哈特还想吃，但到底推辞了：“不了，谢谢您。”

红胡子又转向坐在对面的那个挂一串钥匙的人。那人谦卑地摘下帽子。

“这，这是您留着做生意的，真过意不去呀！”

“您别客气。您看今年候鸟来势如何？”

“哎，实在多得很。前天夜里，上第二班岗的时候，到处都打来电话，抱怨说不该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灯塔关掉。真见鬼！又不是我关的。候鸟成群结队地从灯塔前飞过，把灯塔围得严严实实。我有什么办法！于是我就对他们说，你们去找那位身披斗篷、嘴巴和腿细得出奇的肮脏后生去好了。哈……”

看着红胡子用包袱皮将白鹭一层又一层地包上系好，莱因哈特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鼓起勇气问道：“其实这不是鸟，是普通点心吧？”

“差点忘了，我得在这儿下车了。”红胡子显得十分慌张，边说边拿起行李，一晃人就不见了。

“人呢？”

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互相望着对方，莫明其妙，而灯塔看守却笑眯眯地顺着两人旁边的车窗向外张望。两人也一起望去，只见红胡子神情严肃地张开双臂，凝视天空。

“在那儿！他样子好奇怪呀！好像又在捕鸟吧？鸟儿再不来，车就要开了。”话音未落，刚才那样的白鹭就嘎嘎地叫着，如漫天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红胡子不一会儿就捉往二十几只白鹭放进带子里，然后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莱因哈特旁边传来熟悉的话音：“啊，真痛快！可以不费劲地挣几个钱。没有比这再好的差使啦！”莱因哈特转身一看，红胡子正在把刚刚捕到的一只只白鹭摞在一起。

“你怎么一下就从那儿跑到这儿来了？”莱因哈特觉得事情既合情合理，又似乎不合情理，就问红胡子。

“为什么？我想来所以就来了！你们又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

莱因哈特一下子被问住了。是呀，自己到底从哪儿来的呢？他怎么也想不清楚。吉尔菲艾斯也红着脸，好像在思索什么。

“噢，我明白了。你们大概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红胡子好像恍然大悟似地，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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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这一带是天鹅区的尽头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红胡子的说明。

“请各位出示车票。”

不知什么时候，三人座位的旁边，站着一位头戴红帽子的高个子乘务员。红胡子掏出一张小纸片，列车员瞥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询问似地把手伸向莱因哈特他们一方。

“糟糕！”莱因哈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吉尔菲艾斯却坦然拿出一张灰色的小车票。莱因哈特强令自己镇定下来，试探着摸了摸上衣口袋，一下子触摸到一大叠纸片。什么时候放进这种东西的呢？掏出来一看，原来张折成四分之一的绿纸片。列车员正伸手在等着呢，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递给他再说。他这样想着，便递了过去。没想到列车员一看，竟恭恭敬敬地站直了身子，一边看，还一边系好了衣的纽扣。

“这是从三次元空间世界带来的吧？”列车员问。

“我也不知道。”莱因哈特知道没问题了，笑了笑回道。

“可以了。南十字星车站就在下一个三次元空间。”列车员将纸片还给莱因哈特，又转向别处去了。

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都急忙细看那张纸片，然而，那上面只是印满黑色蔓草图案的花纹和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字。看着看着，竟好像会被它吸进去一般。

红胡子不禁从旁惊叹；“哎呀，了不起啊！只要有了它，就可以上真正的天堂啦！何止天堂，这是一张任何地方都往来无阻的通行证呀！怪不得你们可以在这不完全的幻想四次元银河铁道上自由往来、东游西逛呢！原来你们俩不是一般人物呀！”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莱因哈特红着脸把票叠好放回衣袋里，然后难为情地与吉尔菲艾斯一起装作凝视窗外的景色。他隐隐约约地感到那个红胡子在不时地望着这边，好像还在一个劲儿地赞叹。

“天鹰站就要到了。”吉尔菲艾斯一边望着对岸三个排列整齐的银白色小三角标，一边对照地图说。

不知怎么的，莱因哈特突然同情起旁边那个红胡子来了。他想起红胡子捕到白鹭后欢天喜地的样子，想起他用布把白鹭包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又想到他看到自己的车票后那羡慕不已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想，为了这个萍水相逢的红胡子，他可以把身上带的东西都送给他。他甚至想，只要这人能获得真正的幸福，自己情愿一百年伫立在那闪光的银河河滩上代替他捕鸟。总而言之，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他弃之不理。

莱因哈特忍不住想问问红胡子，真正需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又觉得那样太冒失了。正当他拿不定注意地回头张望时，却发现旁边的红胡子已不见了，货架上的白布行李也不见了。莱因哈特想，他会不会又在车窗外叉着双腿仰望天空，做准备捕捉白鹭的姿势呢？便连忙朝外看去。然而外面是一片美丽的沙金和银白色的芒草波浪，红胡子那宽厚的脊影却无影无踪。

“那个人到哪儿去了？”吉尔菲艾斯也十分怅然。

“是啊，去哪儿了呢？我们究竟在哪儿才能再见到他呢？我还没来得及跟那人说上几句话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开始我还有些觉得那人碍事，这会儿想起来心里很难受。”

莱因哈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种奇特的感情，以前从来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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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我好像闻到一种苹果味儿。大概是由于我想到苹果的缘故吧。”吉尔菲艾斯不可思议地环视四周。

“是有一种苹果味儿。”莱因哈特看了看周围，他觉得好像还是由窗外吹进来的气味儿。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十一二岁、头发乌黑油亮的小女孩突然站到眼前，赤裸着双足，全身微微发抖。小女孩身旁站着一位身着制服的英俊青年，他紧紧拉着女孩子的手，那姿态恰如疾风中巍然挺立的光叶榉树，肃穆而庄严。

“哎，这是哪儿呀？噢，真漂亮！”女孩子看着车窗外面。

“我们要到天上去了，看，那个标志就是天上的象征。什么也不用怕了。”青年喜形于色地告诉女孩子。可不知为什么，随即又显得十分疲惫不堪。他勉强微笑着，叫女孩子坐在吉尔菲艾斯旁边，自己则坐在了莱因哈特身旁。

“我想见爸爸和姐姐。”女孩子刚坐下，便眼泪汪汪地朝青年喊道。青年脸上现出难以形容的哀愁，死死盯住女孩那湿漉的黑发。

“爸爸和姐姐还有很多事呢，不过他们马上就会跟来。再说，妈妈已经盼望了很长时间。她真心实意地盼望着你呢，还是快点来见妈妈吧！“

“嗯，不过，我要是不坐那条船就好了。”

“是呀。可是你看，天空多美！过去好多年，我们一起从窗口隐隐约约望见的那片白茫茫的银河，就是那里。你看，那壮观的银河，多灿烂啊！“

女孩子伸手擦干眼泪，望着对面。青年又轻声说：“不要再为任何事而难过了，我们是在这么美好的地方旅行，马上就可以去神那里。还有，乘上小艇的人们，一定都会得救的，他们就可以回到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人身边，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了，马上就到了，打起精神吧！”

女孩子的脸色渐渐变得容光焕发，青年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但他眼中却显出忧郁和悲伤。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出什么事了？”

那个灯塔看守总算看出了点眉目，他问青年。青年露出一个含义复杂的笑容，说：“是这样。我们乘坐的船撞到冰山上，船体突然倾斜，然后就开始下沉。我是船上的警卫，负责维护秩序，根据船长的命令，确保妇女和儿童先搭小艇逃生。但是，小艇的数量实在不够，都乘满了以后，还有很多人想挤上去。我鸣枪警告也没什么作用，只好对人群开枪……”

“那么，这一位是……”

“是我妹妹，她是第一次乘船。本来我想一定要把她送走，但是无法搭上小艇的妇女和孩子还有很多……包括被我用枪击中的母亲……我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后来，大船开始迅速下沉，我们紧靠在一起，已经做好充分准备。我要抱着她，能漂多远就漂多远。我竭尽全力将甲板的一块木格子拆卸下来，于是两人牢牢抱住它，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歌声，很多人在一起合唱。与此同时，一声巨响，我们随即掉入水中。我想这大概是被漩涡吞没，便紧紧搂住了弟弟。当我模模糊糊思考时，就来到了这里。我们的母亲前年过世了。是的，小艇上的人们肯定会得救的，有那么多技术熟练的船夫驾驶着迅速离开了大船，一定能获救的……”

周围响起一阵叹息，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也朦胧回想起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啊，在冰冷的大海上，不知什么人乘坐小船，与狂风，与冻结的潮水，与刺骨的严寒作斗争。他们在全力以赴，而自己究竟能为他们的幸福做些什么呢？

莱因哈特垂着头，陷入深思。

“何谓幸福，我也搞不清。其实，无论多么痛苦的事，只要能朝着正确的目标前进，无论是登上山巅，还是滑向深堑，都能一步步接近幸福。”

灯塔看守安慰道。

“是呀。为了守住至高的理想和责任，就要饱尝种种悲伤和痛苦，这是神的旨意。”

女孩子不久便睡着了。对面车窗外的原野如同放映着幻灯，成百上千的大小三角标，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原野的尽头，仿佛一片苍白的薄雾。不知是那里，还是更远的地方，不时有各种各样的迷离烽火般的东西，袅袅升的天空。明丽的清风中挟带着玫瑰般的郁香。

“怎么样？这种苹果您还是头一回见到吧？”坐在对面的灯塔看守，双手捧着金黄色和红色光泽的大苹果，并用腿接着，唯恐苹果掉落。

“喂，请拿一个吧，接着！”

青年拿了一个，望了望莱因哈特他们。

“哎，那边两位小少爷，拿一个吧。”

莱因哈特一听被叫作“小少爷”，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但没出声儿。吉尔菲艾斯却说了声：“谢谢！”

于是青年亲手拿了两个给他们俩一人一个。莱因哈特这才起身道谢。灯塔看守把最后一个苹果轻轻放在熟睡的小女孩膝盖上。

“太感谢了。是从哪儿摘来的？这么漂亮的苹果！”青年仔细地看着苹果。

“这一带当然也有很多人从事农业生产，但多半是自然而然结出丰硕果实的。农民也并不怎么吃苦费力。基本上是只要撒下自己喜欢的种子，就会自然丰收。”

女孩子突然睁开双眼，她说：“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了。她在一个有漂亮柜橱和很多书的地方，笑眯眯地向我伸出双手。我喊着，‘妈妈，我给您拾一个苹果吧！’就醒了。啊，这是在刚才的火车里吗？”

“苹果在这儿，是这位伯伯给的。”青年说。

“谢谢伯伯。”女孩子说完，迫不及待地啃起了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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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河下游对岸，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深处不时传来阵阵悦耳的乐声。

“看呀，那乌鸦！”小女孩忽然之间喊道。

“那不是乌鸦，是喜鹊。”见吉尔菲艾斯一本正经的样子，莱因哈特不禁笑出来。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果然，在河滩银白色的光炎上，成群结队的黑鸟一动不动地沐浴在河流的微光之中。

片刻，绿色的橄榄树林，在远去的银河对面倏然闪烁，然后渐渐消失。从那里漂来的奇特乐曲声，也被火车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淹没，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声响。

“啊！有孔雀！”

“那片森林大概是天琴之宿，林子里有很多老乐手，他们周围有很多蓝孔雀。”

“是啊，好多呢！”女孩子应和着。

“对了，刚才我好像听到孔雀的声音了。”吉尔菲艾斯对女孩子说。

“是的，大概足足有三十多只。那犹如竖琴声的音响就是孔雀发出的啊！”女孩子回答。

莱因哈特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不觉说了一声：“吉尔菲艾斯，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玩玩吧。”此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银河在这里分成了两条。在漆黑的岛屿中心，有一座高高的楼台，上面站着一个男人，仰望天空，奋力挥舞着一面绿旗。于是空中传来沙沙的雨声。莱因哈特不觉将上半身探出窗外，眺望远方。美丽的黛蓝色天空下，上万只小鸟一群接一群地啼叫着飞了过去。

这时，男人突然举起红旗，疯狂地摇动，于是鸟群顿时停止飞动，不再有鸟群飞来。同时，从河流下游传来某种东西“呼”地撞击倒塌的声响，一阵寂静之后，男人又挥动绿旗，叫道：“飞呀，候鸟！现在才是飞渡的时候！”声音清彻、响亮。

与此同时，又有成千上万只候鸟从空中径直飞过。

那个女孩子也靠近车窗，把头伸在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之间，那张美丽动人的脸蛋兴高采烈地仰视着天空。

“啊，鸟儿真多呀！啊，天空多美！”女孩子对莱因哈特说。

可莱因哈特心想，乳臭未干的家伙。真讨厌！他紧闭双唇，继续仰望天空。小女孩泄气似地出了一口气，一声不响地返回座位。吉尔菲艾斯显出很关心的样子，从窗外抽回身，看他的地图。

“那个人是在给鸟儿指路吗？”小女孩悄声问吉尔菲艾斯。

“嗯，是在给候鸟发信号。一定是什么地方有烽火吧。”

吉尔菲艾斯没把握地回答。车厢里一阵静肃。焦班尼此时也很想把头从窗外缩回来，但车内明亮的灯光实在令他难以忍受，于是，便默默地保持原来的姿势。

自己为何这样悲伤呢？必须怀有更坦荡，更宽广的胸怀才行！河对岸的远方，隐约可以望见点点烟雾一般的蓝色星火。那火光既宁静又凄凉，望着它可平复自己的心潮。

莱因哈特热泪盈眶。银河渐渐远去，消失在远方，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了。列车渐渐减缓速度，车窗外闪过几盏信号灯和扳道器的指示灯，便进入一个小站。

正面银白色的时钟指针正好对准两点。风住了，列车停了。万籁俱寂的原野上，唯有那只钟摆在滴答滴答地准确记录着时间。

在钟摆摆动稍弱的那一瞬间，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从遥远的原野尽头飘来一丝旋律声。

“这是新世界交响曲。”坐在对面的女孩子望着这边，自言自语地轻声说。

车箱里的每一个人，都像进入了梦境一般。

多么恬静舒适的时刻！我为什么不能更开心些呢？为什么独自一人孤单悲伤呢？不过，吉尔菲艾斯也未免太过分了，他是跟我一起上的这列火车，可却只顾跟那个女孩子说个没完没了！

莱因哈特又一次凝视着对面的车窗。

清脆、嘹亮的汽笛一声长鸣，列车再度缓缓启动了。

从这边车窗看去，便可知道列车行驶在又高又陡的悬崖山路上。由此下望，可以看到峡谷深处的河水悠然自得地流淌着。

“从这儿开始就是下坡路了。一直下到水平面，相当不容易。这样的倾斜角度，列车是不可能向相反方向行驶的。瞧，列车开始加快了！“说这话的是刚刚睡醒的一位老人。

列车顺着坡道飞速奔驰。接近悬崖边时，下面终于出现了明澈的银河水。一刹那间，莱因哈特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银河犹如就在车旁汹涌奔流，不时有道道光波闪耀，河滩上的红花遍野盛开。列车勇往直前，车厢里的人们，几乎全部向后倾倒，一个个紧紧抓住车座。莱因哈特不禁和吉尔菲艾斯一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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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列车终于平稳下来，速度也减慢了，对面岸边出现了许多画有五角星和鹤嘴镐的旗帜。

“那是什么旗帜？”莱因哈特终于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地图上没有标明。还有铁船呢。”吉尔菲艾斯回答。

“啊！大概是在修桥吧。”小女孩插嘴说。

“啊，我知道了。那是工兵的旗帜，是在搞架桥演习。可是怎么不见部队呀？”

这时，河对岸下游处，那片明澈的银河水猛然一闪，掀起高高的水柱，随即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是爆破！”吉尔菲艾斯大声说道。

待那高高腾起的水柱下落后，巨大的鲑鱼和鳟鱼忽闪忽闪地翻着白肚被抛向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后又落入水里。看到这情景，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都兴奋极了。

“是天上的工兵大队！怎么样，鳟鱼竟被抛起这么高。我还是第一次品味这么愉快的旅行呢，真是妙极啦！”

“是啊！那些鳟鱼如果在近处看，一定很大很大吧。没想到这儿的水里有这么多鱼呢！”

“也有小鱼吧？”小女孩也凑过来插嘴。

“会有的。有大的，就会有小的。但离这儿太远，所以看不见小鱼。”莱因哈特的情绪已完全好转，他愉快地笑着回答小女孩的问话。

“啊！那准是双子星的宫殿。”小女孩指着窗外大声喊起来。

右前方低矮的小山上方，两座如水晶块垒造的宫殿并排耸立。

“双子星的宫殿？”

“我以前听妈妈讲过好多次，说有两座小巧玲珑的水晶宫并排耸立。肯定就是这里。”

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于是兴致勃勃地听小女孩讲起“双子星的宫殿”的故事。


突然，他们的眼前一片明亮。对面车窗外的泛起一片白色。几个人好奇地跑到对面的窗前，向外眺望，只见原野远方的亮光看来就象像黎明时的鱼肚白一样，给人一种“天要亮了”的错觉。

“怎么可能呢？”莱因哈特自言自语地说。按照书上的说法，银河这里应该是永恒的夜晚呀！

“嗯，我知道了！”和他有着相同疑惑的吉尔菲艾斯看过地图之后恍然说道：“那是“天狮之光”！传说那光芒一直闪耀到今天，爸爸讲过好几次的！”

“博士说的吗？”

“是啊！从前有一只金色的狮子，它既强大，又有智慧，被许许多多动物们尊奉为森林之王，征服了一片又一片的森林。但是有一次，狮子外出的时候，遇到了伏击，因为众寡悬殊，它和跟随它的动物们被迫藏进一座很大的山谷里。只要过了这座山谷，就可以和同伴会合了。但是，当时正是黑夜，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山谷中的路又很不好走，它们转来转去也出不去。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到天亮时敌人可能已经追到了。狮子于是祷告起来：

“啊，我以前不知吞食过多少生命，今天就算被杀死也没有什么可怨恨的。但是，如果我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的话，为什么不让大家得到幸福呢？天神啊，请你体察我的心意，为了使大家获得真正的幸福，就请使用我的身体吧！”

不觉之间，狮子看见自己的身体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炽白色光芒，照亮了四周的黑暗。爸爸曾经说过，这光芒至今还在闪耀着。没错，那边的亮光就是“天狮之光”！看呀，那边的三角标，不正是天狮的形状吗？”

莱因哈特也觉得亮光那边的的六个三角标犹如狮子的前爪和高高昂起的头颅，而那片炽亮的“天狮之光”果真正在无声地燃烧，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般地闪耀着。

亮光渐渐远去，四周的光线又黯淡下来。莱因哈特却还是出神地看着窗外，连“半人马星座到了”的喊声都没有听到。直到听到小女孩说“我还想再坐一会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重新坐到原先的座位上。

南十字星站就要到了，青年正在招呼小女孩准备下车。

“我们非在这儿下车不可。”青年人紧板着脸对小女孩说。

“不。我要再坐一程火车，然后再去。”

莱因哈特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说：

“跟我们走吧！我们的车票可以到任何一个地方。”

“可我们必须在这儿下车，从这里可以去神的身边，那里是天堂。”青年微笑着说。

“干嘛非要上天堂不可呢？老师说过，我们要创造出比天堂更幸福的世界！”

“可是我们的母亲已经去了呀！我要带妹妹回到她的身边。”

这样一说，小女孩和莱因哈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莱因哈特猛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这就是分别的感觉吗？

“准备好了吧？南十字星站就要到了。”

这个时候，遥远的银河下游处出现了一座光彩夺目的十字架，如同一棵大树矗立在河水中央，周围缭绕的青云，就象圆圆的光环悬在空中。车厢里到处可以回响着欢呼声和难以形容的深沉的赞叹声。

从远空——那凄凉的远空中传来一阵极其清脆嘹亮的嗽叭声，又有许多信号灯和灯光闪过，火车渐渐减速，终于来到十字架的正前方，停止不动了。

“好了，该下车啦！”青年帮小女孩整理一下衣领，拉着她的手朝门边走去。

“再见啦！”小女孩回过头向两人道别。

“再见！”吉尔菲艾斯微笑着挥手。

“再见。”莱因哈特忍住想涌出来的泪水，生气似地硬邦邦地说。

小女孩十分难过地睁大眼睛，再次回头望了望，然后无言地走出了车门。车厢里的乘客下了一大半，空荡荡的车厢显得格外空旷寂寞，一阵寒风恰于此时呼啸而过。

车门关闭，火车又一次开始启动，银白色的云雾从下游倏地飘来，立时吞没了一切，什么都看不到了，唯有许多树叶明灿灿地闪现在雾中。而后，云雾又倏地散尽，现出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街道，路旁点着一排小灯泡。当二人从车箱里顺着那灯光向前走时，小灯泡宛如向他们点头致意似地熄灭了，而当他们走过去以后，它们却又亮了起来。

回头望去，刚才那座十字架已经变小了，简直可以作项链挂在胸前。四下里一片朦胧，不知道刚才那个青年和小女孩是不是已经去了天堂？

莱因哈特长长地吁了口气。

“吉尔菲艾斯，又只剩下我们俩了。我俩无论到哪儿都要一起去！我要像那只狮子一样，只要能为大家找到真正的幸福，就是被燃烧上一百次，我也不在乎！”

“嗯，我也是那样相信的。”吉尔菲艾斯眼里浮现出晶莹的泪花。

“可是，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莱因哈特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清啊。”吉尔菲艾斯茫然地回答。

“总之，我们一起全力以赴吧！”莱因哈特仿佛心里充满无穷的力量，深深吸了一口气。

“哎，那不是煤炭袋吗？是天空的黑洞。”吉尔菲艾斯指着银河的一处说。

莱因哈特往那儿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银河果然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子。它到底有多深？一直通到何处？无论怎么擦亮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感到刺眼般的疼痛。

“再大的黑洞我也不怕。我一定要去寻找人类的真正幸福。不管到哪儿，我们俩也要携手并肩，共同前进！”

“一定，一定会那样。莱因哈特，你一定要把幸福掌握在手中！----哎，你看，那是多么美丽辽阔的原野呀！那大概是真正的天堂吧？”

吉尔菲艾斯突然指着窗外欢呼起来，远方像是山花烂漫的原野：

莱因哈特跟着向那边张望，只见那边雾茫茫的，怎么也看不出有吉尔菲艾斯形容的那种景象。

莱因哈特心里一阵惆怅，呆呆地朝那边张望。对面河岸上的两根电线杆，宛如手挽手地托着一根横木，并排立在那里。

“吉尔菲艾斯，我们一起去，好吗？”

莱因哈特说着回过头来，可刚才还是吉尔菲艾斯坐着的座位上，此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周围的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一下子睁开眼睛。原来自己是躺在小山冈上睡着了。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脸颊上还沾着冰冷的泪水。

他又看到了镇子里那如同星星般的灯火，但却感觉这灯火比刚才要温暖得多了。

刚才自己还在梦里邀游的天河，依然白茫茫地挂在天边，在黑漆漆地平线的上空盘成浓雾。天狮星座银辉熠熠，整个星空的排列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糟糕！”

莱因哈特乍然想起和吉尔菲艾斯的约定，急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过了十分钟啦！他急忙飞速向河边的方向奔去。

河边人影攒动，却不像是在庆祝节日，桥上也有许多明晃晃的灯光。

“出什么事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莱因哈特心头浮起，他猛然冲着旁边的人大声问道。

“有孩子掉到河里去了！”有人回答。

莱因哈特不顾一切地向大桥奔去，原来桥上已经人山人海，简直看不见河面。人群中还有穿白警服的警察。

莱因哈特顺着桥墩飞也似地下到开阔的河滩。

只见许多人手持灯火沿着河滩匆匆忙忙走上走下。对岸黑暗的堤坝上也有七八点灯火在移动。灰暗的河水发着微弱的声响，静静流淌。

下游河滩有一块沙洲，黑压压的人群轮廓分明可见。莱因哈特快步来到人群前，当他看见学校的老师正和吉尔菲艾斯的父亲站在一起，神情肃然的时候，顿时全身一阵发冷，打了一个寒战。

“老师，吉尔菲艾斯他……”

他想问，吉尔菲艾斯出事了吗？可是说什么也问不出口。

老师也知道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间的友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他救了一个落水的孩子，自己却不见了。很多人都去找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面色铁青、尖下额颏的吉尔菲艾斯博士身穿黑衣服，呆呆地直立着，四周围满了学生和镇上的人。博士左手攥着手表，目不转睛地注视河面，众人也都死死盯着河面。

周围静悄悄的。莱因哈特紧紧攥着拳头，双腿微微打颤。船灯往河面上往来穿梭，黝黑的河水微波闪闪，奔流不息。

漫长的银河倒映在下游整个河面，俨然银河真的降临了人间。

这时，莱因哈特感到吉尔菲艾斯永远都要留在那条银河边上了。

人们仍不死心，渴望吉尔菲艾斯能突然从浪花中跃出来，说一声：“我游了好远好远”，或者他到了哪个无人知晓的沙洲上，等待人们去搭救。但是，吉尔菲艾斯博士断然地说：“已经不行了。落水已过了五十分钟了！”

五十分钟？莱因哈特看了一下手表。这么说，吉尔菲艾斯提前半小时就已经到了？

他猛地冲到博士跟前，本来想说自己知道吉尔菲艾斯的去向，自己一直都和吉尔菲艾斯在一起的，可是喉咙好像给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博士还以为莱因哈特是前来问候的，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

“莱因哈特，今晚让你受累了！”

莱因哈特紧紧咬着嘴唇，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无声地对着博士鞠了一躬。

“你姐姐的身体好些了吗？听说她最近在生病。”

“谢谢您的关心，姐姐已经好多了。”

“那么，好好照顾她吧！”

莱因哈特百感交集，再次默默鞠了一躬。他得先去把牛奶取来，然后想想怎么对姐姐说明一切。

沿着倒映在水中的银河，莱因哈特在崎岖的河滩上飞快地奔跑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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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关于宫泽贤治，《银河铁道之夜》和银英版

**关于宫泽贤治，二十世纪日本最负盛名的文学家之一，据不完全统计，截止2002年上半年为止以贤治文学为研究对象的论文，论著总共9374篇(部)。在2000年日本《朝日新闻》举办的“过去1000年里最喜欢的日本文学家”投票评选中名列第四。


**关于《银河铁道之夜》，宫泽贤治最杰出的代表作，在日本《文艺春秋》杂志20世纪80年代末的“20世纪最喜欢的10本日本著作和10本海外著作》调查中与夏目漱石，森欧外的作品并列第10名。作品全文仅数万字，但日本出版的研究该文的专论著作即多达几十本，被誉为“标志了日本幻想文学最顶点的作品”(幻想文学出版局《日本幻想作家名鉴》宫泽贤治条)

《银河铁道之夜》究竟算不算儿童文学，这一点在日本一直有争议。一方面，它是日本近代童话的代表作，也是贤治童话中被最广泛阅读的一部。另一方面，它也是一部公认难懂的作品，其主题，构造，晦涩不明的象征及隐含在作品深层的生死观，哲学观，宗教观一直都引发了学者们大量的探讨，因而是一部“没有儿童能真正读懂”的童话。

强调一下，《银河铁道之夜》的写作时间是1924~1932年(贤治死于1933年)，因而对成名于二战之后的日本文学作家有很大影响，这种影响从很多日本当代的小说，卡通，漫画作品中都可以看出。(比如《银河铁道999》)


**关于《银河铁道之夜》《银河英雄传说》和本文

《银河铁道之夜 银英版》在设定上是完全的颠覆之作，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在精神上却不尽然。由于两者在主题方面有许多的契合点，我才将《银河铁道之夜》选为了银英颠覆的蓝本。

《银河铁道之夜》贯穿全文的三个主题分别是：孤独，死亡，寻求幸福。银河铁道之旅是一段成长之旅，少年在不断诘问着“我为什么而活”“怎样才能逃脱孤独”的旅程中走向成熟；它也是一趟升天之旅，或者说是死后世界之旅，列车的乘客都是升入天国的死者；它还是一趟“寻求人类的真正幸福”之旅----尽管对“何谓真正的幸福”“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追寻从旅程之初一直延续到最后。作者把自己灵魂织就的幻想“从社会，时间，空间的制约中解放出来，展开了一个银河系宇宙的壮丽的世界。”“不过，这个银河系宇宙，绝非作者逃避现实的一种虚构，他在扎根于现实的同时，又凝视着自己的心灵深处，构筑了一个超越现实的世界。我想，我们应该去聆听宫泽贤治在《银河铁道之夜》里发出的高尚的，清澈的，而又是充满了寂寥的深切的呼唤。”

《银河铁道之夜》的世界分为“现实空间”和“梦空间”两部份，以现实中主角的情感(友谊，孤独，不平)作为银河之旅的源头，也是导向“梦”的入口，而以“梦空间”作为全篇的华彩乐章----

“。。。。。。你看不见伸延在它前面的那两条长长的轨道，你不知道它开向何方，你只是任它把你载向茫茫宇宙中的某一个点。天国到了，许多人都下车去了，哦，这是你才恍然大悟，原来等待在我们生命尽头的，竟是这样的一列飞翔在暗夜的银河列车，它会把我们一个个接到天上，让我们变成一颗颗星星，这样，我们就永生了，就能永远地从天上俯瞰大地了。。。。。。尽管搭上这趟银河列车之前，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日子需要慢慢地渡过，还会遭遇许多不幸，但我们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车继续向前开去，它继续追寻同那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德旅程。而那个孩子，还有我们，又都被送回到了原地。可是，它送回来的，又何止是我们的身体，还有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流淌着的难以言状的孤独与悲伤。这一切，仅仅是梦吗？。。。。。。”(彭懿《贤治文学的金字塔》)

看银英到最后几章，许多熟悉的人物一个个离我们而去，在经历过“魔术师一去不回”的震惊，经历过“因剑而亡”的心痛之后，感受着莱因哈特对米达麦亚说“绝对不可以死”时的深切怀念，帝国的提督们缅怀的失去战友的珍贵记忆，尤利安与缪拉心灵交会的共鸣，梦的尽头处米达麦亚仰望星空的遐想。。。。。。是不是也有似曾相识之处呢？

----“到底哪一边才是现实呢？是以前还是现在？说不定现在我只是在做梦而已。说不定只是在长长的梦中回廊徘徊而已----有时候我真的会这么想。哪一天从梦中醒來，回到了那一天，还是小孩子的我和莱因哈特大人，还有安妮罗杰小姐在一起，于是我对安妮罗杰小姐说：我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梦见我们两个当上了军人，登上了战舰，在浩瀚的宇宙里大显神威。。。。。。”

----“已经够了。甚至做了任何人都没有做过的梦呢！”

对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来说，梦与现实的界限有时也是那么的模糊。在现实中，三个人回到从前那样幸福快乐的生活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梦想，但另一方面，又正是现实的巨变开启了追梦的旅程，而梦的尽头也在生命之旅的尽头。所以，《银河铁道之夜》中“梦空间”的架构，也是我选择这部作品为颠覆蓝本的另一个缘由。

《银河铁道之夜》因为是作者生前未发表的作品，所以现存的稿本是学者们根据手稿研究整理而成。又因为作者至到去世前还在修改这部作品，所以它也就有了很多种版本流传。其中真正成型的有两稿，前一稿中主人公的旅程只是一次“远距离思维传输实验”，而后来的改稿中变成了主人公的一个梦，并新增了结尾处得知好友因救人而死去的情节。如果是依照前一种稿本，吉尔菲艾斯应该没有死的，莱因哈特以为失去了吉尔菲艾斯，流泪呼唤着回到现实中。这样的话就好像银英中莱因哈特梦见吉尔菲艾斯为了救自己而死一样，导出大团圆结局的合理性是很高的吧！遗憾的是，银英中的一切是“现实”，所以我也只好采用改稿的模式，让吉尔菲艾斯在现实中死去了。

在这个故事里，事实上是莱因哈特以“梦”的形式陪吉尔菲艾斯走完了最后一段旅程，把吉尔菲艾斯送入了天国。这一切，是他心中永远的秘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就象银英中莱因哈特的项链。(文中也写到下车最多的天堂之站的南十字星，从远处看就象项链一样)这个梦是因吉尔菲艾斯之死而起，所以也可以这样说，是吉尔菲艾斯的死把莱因哈特真正推上了追寻“孤独，死亡，幸福”之真义的旅程(“天狮座”的故事是由吉尔菲艾斯在梦中讲给莱因哈特听的，而在梦中，他也和莱因哈特一再约定，永远和他在一起)而梦醒时分脸上的泪水，则意味着决别，怀念以及成长。当莱因哈特沿着吉尔菲艾斯的生命永远停驻的那条仿佛银河降临人间的河流，在崎岖的道路上飞奔时，心中的情感绝不仅仅是悲伤。


**关于本文的其他说明

1 本文故事的架构是依据的《银河铁道之夜》，但主要人物的性格，次要人物的设定，细节的设置，特别是对白方面都有大量改动，以使其在不破坏总体框架的前提下尽可能靠近银英。例如原著中莱因哈特的原形人物焦班尼是一个个性有点懦弱而自卑的少年，他回答不出问题是因为明知道答案却说不出口，而吉尔菲艾斯德的原形人物柯贝内拉是因为同情他的窘态才没有回答问题。而这里改成了莱因哈特上课走神，吉尔菲艾斯与之“同进退”。原著中写柯贝内拉看到车窗外的龙胆花而叹息着秋天的到来，于是焦班尼想跳下去摘，而柯贝内拉说“早过去啦，来不及了”。本文则改成吉尔菲艾斯赞叹冬蔷薇花的灿烂，莱因哈特想去摘，而吉尔菲艾斯那句“已经错过了，来不及回去了”和“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看到了。就算只有很短的时间，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样的美丽”就是语带双关了。相似的一语双关之处又如“我真的喜欢看天鹅，那样美丽高贵的白鸟，就算飞到天河最远的地方，我也能够看得到。”。原著中对捕鸟人挑衅的是柯贝内拉，本文则该成了莱因哈特因为不高兴被旁人干扰他和吉尔菲艾斯的相处而不悦。还有特别要一提的，是原著中并没有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约好见面的情节，是焦班尼看到柯贝内拉和嘲笑他的同学们在一起玩，于是一个人上了山冈。文中改成两个人约在河边见面，一是为了与银英的人物关系相协调，另一方面，这就叫做我不杀伯仁(吉尔菲艾斯落水是约定时间之前半小时，所以和莱因哈特的迟到无关)伯仁因我而死。(吉尔菲艾斯是为了提前赴约才会出事)。等等，等等。以上几个例子是大抵说明了一下本文改编的方向和方式。

2 改动最大的情节有两处：一是沉船事件。“泰坦尼科号”沉没于1912年，而《银河铁道之夜》动笔于1924年，原文的故事显然指的就是这次沉船事件。而本文中则去掉了暗示“泰坦尼克号”事件的设定，使它可以发生在任何一次沉船事件中。原文中的青年是带着两个孩子，因为不忍强行抢夺生路而没能登上救生艇，本文改成了维持秩序的警卫，为了达成责任而对人群开枪，最后背负着枪击妇女和不能救自己的亲人的双重罪恶感死去。为了使线索清晰，只保留了一个女孩子，主要是为了让接下来她可以和吉尔菲艾斯“亲近”引起莱因哈特不悦的情节可以继续。另一个是“天蝎之火”被我改成了“天狮之光”，传说的内容也相应所变化。这至于这两个改动的理由，相信就不必多做解释了。

3 银河节

日本的银河节其实就是中国的七夕节，但为了配合情节的改写，本文中的银河节作为独立的节日存在，时间设定在冬季。

4 吉尔菲艾斯登上银河列车

莱因哈特见到吉尔菲艾斯在车上时头发好像被淋湿了，而后面出现的沉船遇难的小女孩头发也是湿的，这就暗示了吉尔菲艾斯落水身亡。而米达麦亚等人没有追上他，实际是想救他而没有成功。吉尔菲艾斯说的“不知道安妮罗杰小姐会不会原谅我”指的也是这件事。而他手中的地图莱因哈特觉得眼熟，实际就是先前在钟表店看到的星座盘。

红胡子，在原著中被称为“捕鸟人”，长着红胡子。这里用“红胡子”称呼他是因为“红胡子”是银英中吉尔菲艾斯旗舰的名字。

5 莱因哈特的车票

通行无阻的车票的象征什么说法有很多种，在这里一是与银英中莱因哈特的纵横驰骋相呼应，二是表示这张车票可以带他返回原来的世界。

6 苹果

原著中象征什么，众说纷纭，其中一种认为苹果香气象征着天堂。这里延用原著描写。

7 新世界交响曲

其实就是《新大陆交响曲》，关于这首音乐为何出现，最有代表性的说法是它象征作者憧憬的理想世界，这种说法刚好符合该曲的日本译名《新世界交响曲》

本文中选用的就是这一解释，使用《新世界交响曲》的名字，并假定它与《新大陆交响曲》无关，以呼应银英中莱因哈特领导帝国开创的“新世界”。

8 天狮座，即狮子座。

原著写的是天蝎座，由于天蝎座的外观特征及与银河的相对位置等都与天狮座有所不同，相关描写都作了调整。天狮座中的“轩辕十四”是一颗比太阳明亮百倍的一等亮星，固有文中“比太阳还要耀眼”的描述。

9 煤炭袋，即黑洞

一般认为象征黑暗，本文取此意。

10 网上《银河铁道之夜》的网址

www.shulu.net/newbook/ertwx/yhtdzy/yhtdzhy.html

这个版本似乎是将作品第三稿和第四稿混合起来的版本，同时出现了“远距离传递思维实验”和“梦境”的两种结局。本文主要依据的是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年版的《宫泽贤治童话文集3》的译本，同时参考了网上译本。


**参考文献：彭懿的《《银河铁道之夜》导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