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代课教师（系列）

katong

代课教师

　　一、落水朝霞


   早晨，妈妈煮好稀饭，叫醒了熟睡的牛娃。

　　“牛娃，起床了，该上学了。”

　　“几点了？”牛娃一下子坐了起来。

　　“别急，还早着呢，才六点半，天还没大亮呢。”牛娃妈慈祥地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起来吃饭吧，吃了饭好去上学。”

　　“不吃了，来不及了。”牛娃匆匆穿好衣服，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慌什么，不是八点才上课吗？这还早着呢。”

　　“你知道什么，今天我们学区会考，我要到李王村学校，十几里路呢。”

　　“那也别急，不行让你叔叔送你去。”牛娃的爸爸外出打工了，平时只有他们母子俩在家。

　　“不用，我自己能行。”

　　妈给牛娃书包塞了两个馒头，牛娃就匆匆从家里出来了。



　　广播里一直在播送关于防汛抗洪的通知，各个机关学校都在为防汛抗洪做积极准备。

　　马老师五点多钟就起床了。今天是学区会考的第一天，他担心自己的学生会不会迟到。有些学生的家住得

比较远，路又不好走，加上学校前两天一再强调要做好学生的安全工作。他不放心自己的学生，他要去看看。



　　平日里静静流淌的无名河，今天突然发起飙来，浑浊的河水卷着杂草、树叶、干枯的树枝在急急地流淌着，仿佛跟赶考的学生一样，急急忙忙地向前流淌着。

　　牛娃来到河边，看到这平日里安静的小河突然变了样，心头不由得一阵发紧：这可怎么办？



　　马老师急急忙忙来到河边，放眼四望，没有见到一个学生的身影。他有些担心，也有些茫然：看来自己有些着急了，来得太早了。

　　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满满地吸了起来。这时，天空开始放亮。东边的太阳刚刚露处一线红丝，如同一条巨大的红丝巾，鲜亮、充满生机。天边有一片连一片的黑云，在阳光的冲刺下，黑云的边际变成了灰色、白色、红色，云层的缝隙中，阳光射出耀眼的芒刺，刺向苍天大地。看到东边的阳光，马老师的心里有一种无名的温暖。

　　他低下头来想认真想一想，为什么每次看到初升的太阳的时候，心中总有一种温暖感，这种感觉要比中午的阳光更温暖更鼓舞人。

　　不好！河水里怎么也有一条红丝巾？

　　马老师的心立刻紧张起来。定睛仔细看了看，不错，那上一条红领巾，尽管没有天上的霞光鲜亮，但对马老师来说，那种颜色太熟悉了。每天，都有无数条红领巾在他的眼前晃动、跳跃、嬉笑玩耍。

　　“喂……，有人吗？”马老师不由分说挽起裤腿向红领巾漂浮的方向走去，并不住向周围寻找，看看是不是谁落水了。



　　再有十分钟就考试就开始了，仍不见马老师来。校长生气了，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太不象话了，没有一点时间观念，现在都几点了，还不来。耽误了今天的考试，你就回家休息吧，以后再也不用来了。”校长嘴里嘟囔着，心里也十分着急。

　　这时，只见马老师浑身是水，湿淋淋的骑着自行车闯进了学校。

　　“你怎么回事？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校长看到马老师的样子，语气不由得变得关切起来。

　　“没什么，看看学生是不是都到齐了。”

　　“都齐了。就差你一个了。”

　　“齐了就好，齐了就好。”马老师不住地说着。

　　“快去我办公室把我的衣服换上吧，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怎么回事等考试完再给我详细说说。”校长说着，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马老师，自己拿着卷子，去马老师监考的考场了。



　　这场考试考的是语文课，最后一道题是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老师”。

　　考试成绩出来了，牛娃的语文成绩全学区第一。因为牛娃的作文得了个满分。

　　牛娃的作文中有一段话是这么写的：

   “我的班主任老师是马老师，他是个代课老师，但是，他对班里的每个同学都非常关爱。

　　今天，我在开考试的路上，因为河水太大，我急得过不了河，当时快把我急哭了。正在这时，正好我们村的刘柱叔也要过河，他就用自行车驮着我过了河。可是，在过河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将自己的红领巾掉在了河里。因为考试，我顾不上红领巾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领巾顺水漂流。

　　突然，我看到河对岸远远地有个人跳到了水里，他不顾一切边喊边游，朝着红领巾的方向。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为了那条红领巾呢，心想：谁这么小气，为了一条红领巾连命都不顾了。可是，我看到，当他手里拿到那条红领巾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还在合力寻找。这时我才知道，他在找人，在寻找是不是有人掉到河里了。我就跟刘柱叔一起对着他大喊，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河里的人是马老师。

　　马老师看到我们后，挥了挥手，让我们先走，他自己仍在河边等着。这次，他不再等红领巾的主人，而是等等看还有没有其他同学从这里经过。

　　马老师捡起了我失落在河里的红领巾，他捡起了一抹朝霞，捡起来我心中对他的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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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野马惊魂

　　“马惊了，快闪开。”从高坡上，一匹马拉着一辆马车狂奔而下，在高坡下面，正有一群小孩在玩耍。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陈新亮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双臂硬拉着狂躁乱奔的惊马。马的力气还是比陈新亮的力气大，在一阵拼搏之后，马并没有安静下来，只是马车的速度降下来了，马车在陈新亮拉力的带领下，向着他这一侧转来。

　　陈新亮倒在地上，手里仍死死拉着马的缰绳。马车从他的右腿上碾过，马车拉着他向前继续前行，一直跑出了几百米，最终在其他人的拦截下，马才变得安静起来。



　　听说，陈新亮是个专业军人，从部队回来还没有多长时间，正在家里等待安置工作呢。

   听说陈新亮才二十多岁，还没有成家。

   听说陈新亮家里当时只有他跟一个老母亲生活，他父亲当年参加抗美援朝，后来就牺牲在朝鲜战场上了。那年，他父母新婚不久，父亲就上了战场，而他从出生一直没有见过父亲是什么样子。

   听说……陈新亮的变成瘸了，这不光是听说，可是真的。以后，有人开始叫他陈瘸子，不过都是背后的时候才这么叫，当面，人们开始叫他陈老师了。

   

   陈新亮能当老师，跟他的腿瘸有关。

　　本来，跟他一起复员专业的军人都可以安排在县里或者乡上。那年，正好有两个指标，一个是乡里的供销社。要知道，当时能够进供销社可是个最好不过的好差事。多少人削尖脑袋挤破头皮也想进供销社，可陈老师愣是没有那个福气。本来好好的人选，就是因为腿受伤了，变成了瘸子，人家供销社不愿意接受。一拖下来，这事就有了变故，让支书的女儿顶了那个岗位。

　　还有一个指标，是县公安局的。不过这个指标当时好像已经定好了，陈老师就是腿不受伤，也没有往那上想。

　　因为腿受伤，而且受伤的不是时候，不是场合，所以，陈新亮只有当个老师了。

　　要是陈老师在这之前受伤，就算不是当时的欧阳海，但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抚恤金。如果他是在有了工作以后受伤，他至少可以算是工伤，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可惜，他受伤得太不是时候了。

　　也许是那个山村太偏僻了，偏僻得没有记者知道当地发上的事，没有人宣传他的英雄事迹，也就没有人知道他。

　　最后，村里为了照顾他，决定让他到村里的小学当个民办老师。而这个职业，几乎伴随了他一生。

　　正因为有了老师这个职业，陈老师才能够变得豁达，开朗，能够每天跟孩子们在一起，他的性格变得也像孩子们一样，活泼，积极。

　　也许正是有了这么个职业，陈老师终于可以娶上心仪的爱人，同村的一个漂亮姑娘。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厚福”，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当时在高坡下玩耍的孩子，后来几乎都成了才。

　　陈宝福，小名叫铁蛋。当时在场玩耍的孩子之一，后来成了县教育局的局长。可惜，当几十年之后，陈老师再次见到陈局长的时候，他们两个谁都不认识谁了。陈老师老了，脸上布满了岁月沧桑，再也没有当年勇救孩子时的英俊。铁蛋也老了，早已不再是流着两筒鼻涕的邋遢小孩儿，而是两腮红润、头发油亮的一方英才。

　　陈国友，小名狗毛，长大后以贩卖毛皮生意起家，现在成了腰缠万贯的富豪，也是全县全市屈指可数的少数成功人士。可惜，后来他从来再也没有见过当年的陈老师。在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还没有忘记当年的老师，希望有机会有时间能找到当年的老师聚一聚。

　　陈国英，当年的一个小女孩，后来成了县妇联的一名干部。虽没有成为什么富翁高官，但小日子过的很红火，这不，她自己的孩子都已经考上大学了。


　　那一年，我去看望陈老师。

   陈老师见到我时，我们已经认不出对方了。满头的花白的头发，一身不知穿了多久的衣服替代了当年陈老师喜欢穿的军装。满脸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原来洁白的牙齿已经被烟熏得黑黄。一颗门牙已经变成了黑黑的窟窿。

　　“真不知道你会来，家里什么也没准备。”陈老师显然比当年客气了许多，当年，我们都害怕的这位“三尺皇帝”，如今见了当年自己的学生反而比见到外国总统还要客气。

　　“准备什么，我也是没有计划，临时到这里来，就过来看看您。”

　　“我这里可是‘家徒四壁’啊，不必你们城里人，家里什么都有。”陈老师的家已经盖成了瓦房，只是家里的东西不多。

　　“都一样，我现在连‘四壁’还是别人的。”我说，“这些年我也一直上学考试，上学是越上越穷了。知识多了，就没有地方放金钱了。”我嘻嘻笑着，“您当年给教育我们的好好学习，知识就是金钱，看来不一定就是正确的。”

　　“哈哈，我当年说过那样的话吗？如果说过，说明当年我的水平还是不低的啊。”陈老师也笑起来。

　　后来，听说在他代课二十多年的时候，他终于迎来的转正的机会。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慰。陈老师现在也应该是桃李满天下了。

　　现在，正是“桃李芬芳”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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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越抹越黑

　　教室破旧不堪了，一届又一届的同学几乎都是在这发白的水泥黑板上探索着深邃高傲的科学知识。

　　今年，学校新来了个刘老师。刘老师很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中等个头，人显得精瘦。大家都不知道刘老师的老家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到这么偏僻的乡村学校来教课。因为这里的老师基本上都是本地的老师，大家家里离学校很近，一到放学之后，学生回家，老师也回家。晚上学校除了两个负责看校的老师，基本上没有了人了。可是，自从刘老师来了之后，情况就变了。

　　刘老师住校，学校没有食堂，他就得自己做饭。一旦有人家生火做饭，就好像有了生气。因为刘老师家有火，有些家住得远一些的同学，中午带饭在学校吃，不回家。以前这些同学多数只好吃冷饭，现在，他们可以到刘老师“家”，刘老师就承担了为大家热饭的任务。

　　刘老师做饭方面没有经验，弄个煤球炉经常灭，所以，每当上午的两节课上完以后，大家就可以看到刘老师在家里生炉子。“炊烟袅袅升起，蒸上千家米，在黑板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我怀疑周杰伦的《青花瓷》是不是从当年刘老师的生活得到启发。

　　等到大家上午的课结束，该吃午饭了，刘老师的火也生好了，大家带的饭菜也热好，只是刘老师自己却弄得灰头土脸，满脸烟灰。

　　有一次，同学看到刘老师的脸上有黑，就说：“老师，看你的脸，成了大花脸了。”“是吗？”刘老师不经意地用手一抹，大家看了，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老师的脸比我们的黑板还要黑，什么时候将我们的黑板也抹成黑的呀？”同学们喜欢刘老师，也喜欢跟他开个玩笑。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同学们见刘老师专门搜集烟黑，还从市场上买来了些木匠们做家具时用的胶。大家不知道刘老师要干什么，也没有太在意。等到新的一周开始，大家看到原来的“黑板”变成了真正的黑板的时候，大家这才明白，原来，刘老师不仅能把自己的脸抹黑，还真能把教室的黑板抹黑。

　　刘老师教大家的物理、化学，同学们对刘老师也非常喜欢。他讲课有内容，又风趣，能把死板的知识讲得生动活泼，把抽象的知识讲得浅显易懂。时间一久，大家对刘老师的印象很好，就有不少同学跟放学后不回家，到刘老师那里去聊天，玩耍。甚至在周末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同学从家里来到学校，来跟刘老师一起过周末。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刘老师的性格，也使得同学们跟他的不再走得那么近了。

　　有一个初三的女生，也许是发育成熟得早，心中已经萌动了爱情的幼苗。这天，是星期天，这个女生又一次来到刘老师的“家”。刘老师那时正好不在，她来了之后，俨然像个家庭主妇的样子，又帮助刘老师收拾家，又把刘老师换下来该洗的衣服给洗了。

　　不知怎么的，这件事竟悄悄传开了，这下刘老师可招惹上了“麻烦”。

　　首先发难的是同头班的李老师。李老师在不同场合利用各种机会渲染这件事，闹得学生也都知道刘老师跟学生耍流氓了。没有学生再敢去刘老师的办公室。

　　接下来李老师在教师中也一个劲儿的串通，不知道刘老师什么地方得罪了李老师。不过，按李老师自己的话说，他只是看不惯这种歪风邪气，凡是不对的事，他都要“管一管”。

　　再接着，李老师一个劲儿地往校长那儿“告状”，并扬言说“如果校长不处理这件事，他就会向上级反映。”

　　后来，校长在教师会上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跟其他老师做了解释，这件事才算了。不过，有件事校长没有说，那就是刘老师是“有问题”的一个人。

　　原来，刘老师是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市里工作。工作后跟单位领导的姑娘谈上了恋爱。结果，姑娘的父亲，就是他单位的领导不同意，但是，刘老师跟那个姑娘都很倔强，死活要在一起。结果，正好单位里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查来查去，就按到了刘老师的头上。后来，公安机关也没有找到有效证据，就把刘老师给放了。人是放了，但工作丢了不说，原来恋爱的姑娘也嫁给了别人。一气之下，刘老师就离开了城市，正好在本县里有个亲戚，就托人到教育局，在我们学校找了个临时代课的工作。

　　校长在会上跟大家说：从刘老师来了之后，大家都可以看到，刘老师不仅有知识，有水平，而且对教学、对学生都很负责。这件事刘老师第一个就向我汇报了，我只是认为那个女学生不过是像小孩子家玩游戏，只要刘老师这边没问题，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自动把精力转到学习上。因此，这件事我并没有怎么声张。只是最近有些老师咬着这件事不放，所以，今天才把这件事说清楚。现在学生们的学习都很紧张，希望大家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教学上，不要整天传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后来，李老师觉得有些对不住刘老师，就登门向刘老师道歉。但刘老师却说：我根本就没有把这当回事啊。李老师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刘老师说：有些事不用解释，你越是解释，反而越是解释不清，越抹越黑了。

　　尽管这件事早已过去了许久，但是，大家对刘老师并没有过多的评价。刘老师一直在这所学校工作了十几年，后来学校清退了代课教师，他没有参加有关的资格考试，选择了悄然地离开。

　　许多年后，听说刘老师在城镇开了家无线电修理的门市，一开始几年生意还不错，只是这几年人老了，生意也清淡了。

　　刘老师一直没有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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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留个脚印，等我忙完了那篇游记，一定用心拜读卡通老师的大作。

雪融鸿飞

乡村老师真的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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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路湿鞋滑

　　“天天弄些破鞋到家里烤，弄得屋子里全是鞋臭味，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丈夫又开始抱怨。

　　“什么破鞋，多难听。这可都是孩子们穿的。看看，鞋底全都湿透了，不给熥干喽，他们又该穿湿鞋了。你说这么冷的天儿，孩子们穿上湿鞋，能舒服能好受吗？咱们没有其他本身，给孩子们熥一下鞋子，看把你急得。”秀英嘴里嘟囔着，将一双双鞋子摆在炉子上。整整三十二双鞋子。看着炉子上满满的鞋子，就像看到一排排冲锋陷阵的勇士，看到自己的养的那群小羊一样，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

　　“快点儿睡吧，现在又快十二点了。明天早上五点你又得起床了。”丈夫望着妻子，心中有一丝疼痛和爱恋。

　　“咱家妞妞的书包不是破了吗，我给缝缝再睡，你先睡吧。”

　　“你一个代课的老师，一个月才挣三十来块钱，值得这样天天忙活吗。”丈夫抱怨着，独自躺下睡去了。

　　秀英是学校的代课老师，已经干了五年了。虽说钱不多，但是学校离家近。离家近又好处啊，自己从家到学校步行不过十几分钟。这山区的路不好走，要不是离家近这一点，家里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去当代课老师。现在，干点儿什么每月还不整个几十块钱，每天起早贪黑，才给三十几块。

　　不过，秀英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她喜欢孩子们，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每天一早到学校，看到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心中不由得就会升起一种自豪和幸福感。“趁着现在还年轻，多干点儿没什么。给他们做点儿事，让他们生活学习得好些。说不定那天自己就干不成了。”她心里清楚，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临时的代课而已，等到学校来了新老师，她就干不了了。

　　“杨老师早！”“杨老师好！”每天早上，孩子们见到她都会这样向她问好。她也越来越觉得离不开这里的孩子们了。

　　上课了，她仍像往常一样自豪地走上讲台。

　　“牛小亮！”她望同学中间看了看，没有发现牛小亮。

　　“牛小亮呢？”她问大家。

　　“没来。”有人回答。

　　“他为什么没有来？有谁知道吗？”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

　　“小红，你跟小亮一个村的，他怎么没来呢？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她问班里一个叫小红的女孩子。

　　“我也不知道，一般他不跟我一起来的。”叫小红的那个女生显得有些茫然无辜。

　　牛小亮家住的离学校不太远，所以没有住校，每天步行上下学。这两天天气不好，路上又是泥又是水的，她就让没住校的同学中午到她家里吃饭。

　　“好吧，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讲摩擦力。”杨秀英开始今天的新课了。

　　下课之后，她决定去牛小亮家里看看。不请假，也不让人捎个信儿，真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得先回趟家，还有四五个学生中午还得来家里吃饭呢，先把水温上，等回来做饭不耽误事。

　　“你又要去干什么？”丈夫没有出去，看到她匆匆忙忙地回来又要走，有些生气了。

　　“牛小亮今天没来，我去他家看看怎么回事。如果我回来晚了你把饭给做了吧。还有几个同学中午要来呢。”她边说边走，也不管丈夫是否同意。

　　“你回来。”丈夫的生意突然大起来。

　　她停下脚步，看了看一连怒气的丈夫，“怎么了，又有哪根神经出问题了？”

　　“妞妞的要买文具盒，已经说好几天了，你怎么不放在心上。今天送她上学的时候她一路都在念叨呢。”

　　“知道了。回头我跟她说。”

　　“你说你说，你就不能先从学校借点儿钱？”丈夫仍紧绷着脸。

　　“好了，后天就该发工资了，也不差这两天。等发了工资就给她买。你别忘了中午的饭啊。”说着，她就急匆匆走出大门。

　　虽说路不远，可路上太滑，走起来很费时间。一路上，她回想着刚才丈夫的话。也是，这两个月家里的一点儿钱全投到地里了，妞妞的学习生活她也管的有点儿少了。

　　邻居同事们都说她嫁了个好丈夫，结婚这么长时间，两口子之间小的摩擦虽说不少，但还没有大的矛盾，很多时候丈夫都是让这自己，照顾自己。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有一种温暖和激动。

　　两口子结婚快十年了，只要了这么一个女孩子，别人的家里早就生了二胎。丈夫一心想再要个男孩儿，可是她不想再要了，一个孩子就够忙活够紧张的了，再要个孩子怎么养啊。这一点丈夫跟她两个人意见总难一致。慢慢的，丈夫也不再像当初那样一心想要男孩儿了。经常有这么多学生到家里去，可能丈夫对孩子多有些烦了。

　　想着这些杂事，眼看就快到牛小亮家了。爬上山坡，就是牛小亮家了。

　　她弓着腰，用力向上走着。脚下的路太滑了，而今天，她又穿了平时穿的布鞋，身上厚厚的棉衣让她觉得重重的。

　　她早就看中了小王老师穿的那种皮棉鞋，不仅样式好看，还防滑。可就是有点贵，等家里的这些羊长大卖了，首先得给自己买双那样的鞋子。

　　她自己脚上的这双布鞋是自己做的，穿上很暖和，但就是怕水，怕滑。遇到这样的雨雪天气，乡下的土路得十天半个月干不了，穿上这双鞋子出来，她有些后悔。“应该换双胶底鞋，那样会不这么滑了。”

　　“小亮！牛小亮！”傍晚的时候，叫小红的那个女生在牛小亮门前大声喊。

　　“谁呀？”屋里有人答话，是牛小亮，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小亮，你在家呀？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小红走到牛小亮的门口，牛小亮已经从屋里出来，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

　　“我今天发烧了。”牛小亮说。

　　“发烧了也该捎个假，害得杨老师到处找你。”

　　“杨老师找我了吗？”

　　“杨老师没来你家啊？那她能去哪儿呢？”小红有些诧异。“杨老师家的人说杨老师上午来你家了，怎么，你没见到她？”

　　“没有啊，今天没有人来我们家啊。”

　　当人们发现躺在山坡下的杨老师的时候，杨老师已经不行了。离她不远处，有一只满是泥水的暗红色的布棉鞋。

渔人

楼主的写的总令人回味无穷，不狠狠的读几遍，不敢落笔，很是敬佩。

katong

渔人兄过奖了。自知能力有限，还各位多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