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柿子

梅芷

  阿瑶婆婆是孤老。整日呆滞滞的，住在一个低矮的小屋子里，几十年来，始终干着类似钟点工的营生。
  阿瑶婆婆天天打我家门口走过，有时还站下来倚着门框打量我，口中念念有词。一开始，我有些怕她，听不懂她念叨什么，唯恐她猝不及防闯了进来。
  上午，我在看书，阿瑶婆婆又来了。平时阿瑶婆婆走路十分缓慢，这会儿却一反常态，仿佛很急。最让我吃惊的是她居然破天荒地走了进来，笑着，有点呆板，有点古怪，但确实在笑。她双手兜着衣襟，定睛一看，兜着的是几棵青菜、几个萝卜，还有一只柿子。我猜不透她要做什么，却见她捏起柿子，放在我轮椅旁的小方凳上，口齿清淅地说：“同志，柿子很甜的，你吃。”我讶异莫名，忘了自己该说什么，等阿瑶婆婆转身要走，才如梦方醒：“不，我不要，你自己吃……自己吃。”阿瑶婆婆不理会，径自跨出门，又回头柔柔一笑，摇摇晃晃地走了。
  我相信这柿子是人家送的，经常有好心人送菜蔬食物乃至衣服给她。我不知道阿瑶婆婆是怎么样“思考”我的，但我相信，她应该不是出于怜悯。
  不由得伸手触了一下又大又红的柿子。感慨万千。
  夏娃抱着儿子进来了。小孩见到柿子，出于本能哇哇大叫。夏娃说：“不要，乖，疯婆子拿过的，脏，我们不要。”小家伙却不依不饶，叫唤着，大哭起来。夏娃作势哄了几句，才用商量的口气说：“给我儿子吃？我去洗洗好了。”说完，没等我作出反应，她拿起柿子交给儿子，嘻嘻笑着，走了。
  我有些恼火，可也无可奈何。突然想，这柿子倘不是夏娃拿走，我会吃吗？我的胃不行，长年累月服药，致使胃酸过多，根本不能吃柿子。
  夏娃为我解决了一个难题。不然，我就有嫌好心的阿瑶婆婆太脏的嫌疑了。